《台北捌玖零》，這本書米果很早交稿，我卻很慢看完，一天平均只能看兩篇。

人生彷彿推理小說，當故事走到半途，我們往前翻閱，才發現今天的生活，在當年都已留下在場證明。也才知道，帶著一身回憶穿越二三十年，還挺費體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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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二十三歲來到東京，這一年發生了永尾完治一生中，最重要的一件事，請問是什麼事呢？」

「遇見了赤名莉香。」完治停頓了一下才說。

當年很多同學生日，都會學（討厭的）完治和（可愛的）莉香，在蛋糕上點起一圈蠟燭，一年接著一年講自己從小到大（平淡無奇的）生活，或許也有人會趁亂告白。

這段甜美的回憶，米果在書中無情地說，「不管是鈴木保奈美還是菊池桃子、安田成美、還是淺野溫子，都開始演傑尼斯藝人的媽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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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年代，也是台北正在興建捷運的交通黑暗期，米果天天如戰鬥般擠公車上下班，「從士林到東區，沒有一百分鐘大概不善罷干休。」

這真是好台北的回憶，不是因為公車很擠、路上很塞，而是不管米果搬到哪租房子，總是可以搭公車上班，由此可見台北公車路線的密集覆蓋程度。

我當年到台北念大學時，很快就發現「去某處要怎麼搭公車？」這個問題可以辨識對方是不是台北人，也只有台北同學，腦中有一本台北公車轉乘指南。

前兩個月某天，在復興北路上有遊客問我，「請問搭公車要怎麼去SOGO？」我馬上回答，「搭74或685路。」雖然這是最簡單、也是少數我認識的公車路線，但事後我仍然認真想了一下，在台北住了二十幾年，或許該學會當個台北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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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果另有一篇提到，她曾經住在南京東路上黏濕悶熱而無冷氣的房間，夏天只能靠一台電風扇硬撐。

剛開始在台北工作的外地人，都是住這樣的房間吧。

當時只知道那個季節是夏天，

現在才知道那種生活是青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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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八九年，股市超越一萬二千點，買股票變成全民運動，米果的辦公室從小職員到經理到協理，全部都在上班時間買股票。而年輕人最熱門的愛情誓言是「台股上兩萬點就結婚吧，親愛的。」

隔年，台股從一萬二千點，跌到二千多一點。

從此之後，股市會成為上班族的話題，大概只有無限量供應的泡沫。

去年台股又上萬點了，我們辦公室沒人討論。這個月台股悄悄上了九千二百點了，還是沒人討論。

這些年大家不投資股市，錢都到哪去了？很不幸，是房市。

從股市到房市，上班族的生活越來越悲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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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越再穿越。「母親提及蘆溝橋事變那年，她還在外婆肚子裡。」然後有了米果長輩的大稻埕故事，那些蓬萊閣及藝妲、長江一號與蔣渭水、迪化街與布行的故事。

站在小巷亭日本料理，那些故事恍如昨日，因此知道自己的來歷，推理小說的證據都在那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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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記得上星期、上個月、去年發生的事，因此當我們說恍如昨日，其實都回憶著好多好多年前的事。正因為恍如隔世了，卻又無法忘記，因此才說，恍如昨日，例如台北捌玖零，那個好久又不久前的年代。

「人生啊，一直消失卻又不斷記得。」

是這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