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塗鴉是思考戴上「小丑面具」（摘）
我們是怎麼了？
我們只剩數字和語言
看到「我不會畫畫」症候群在世界各地的組織與團隊內普遍流行，好奇心（以及挫折感）終於讓我再也忍不住了。我們的社會系統一定出了什麼嚴重的問題，才會讓這麼多成年人相信他們沒有能力運用視覺表達。我把這種普遍流行的現象稱為「視覺文盲」（visual illiteracy），而這種文盲就跟其他種類的文盲一樣，令我覺得難以接受。為解釋我所謂的視覺文盲，我們不妨先稍微探究「識能」（literacy）的意義。
識能=有能力去……
．辨識
．理解
．詮釋
．創造
．溝通
．推斷
看起來頗有道理，對吧？但「識能」還有另一層重要意義：它關乎一種連續性的學習，而這樣的學習能使個人達成目標、發展知識與潛力、並充分參與所屬社群及整體社會。
一旦我們瞭解識能如何影響人的潛力，在世界各地增進民眾識能就成了當務之急。而我相信，圖像識讀也具備同等的急迫性。說白了，在一個經濟較安定的社會，圖像識讀享有貨幣般的地位，而且它也會影響我們達成個人目標、培育知識、參與打造世界的潛力。圖像識讀的定義與其他傳統識讀能力相去不遠，只不過它處理的是視覺語言及視覺素材。
由於人類在生理上便具備「視覺智能」（visual intelligence），我們的圖像識讀技巧絕對有提升的本錢，而且成功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。絕大多數視力無虞的人皆可輕而易舉地辨識視覺資訊。（「看，外婆，是土狼耶！」）只不過，當我們被要求詮釋說明視覺資訊時，我們在這方面就不那麼在行了。（那隻土狼的姿態在告訴我什麼？）而當我們開始用視覺語言創造、推斷、溝通時，我們的表現明顯地更是疏漏百出。我們在這些事情上發現自己普遍能力不足，但這些事都具備根本的重要性，因為它們有助於我們進行複雜的思考。
能夠看得見、認出一隻土狼，當然是值得慶幸的事。但假如這隻土狼決定襲擊我的營地，我需要比「快跑！」更縝密的計畫才能解除危機。一旦我針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做出了應變計畫，我就會希望把這項計畫告訴別人，邀請他們一起來集思廣益、共同行動。所以，創造、推斷、溝通，你看出端倪了吧？
遺憾的是，歷史走到了這個節骨眼，人類運用視覺語言的能力已經被嚴重弱化。我敢說就算這項能力並非蕩然無存，也至少是不堪使用了。人類突然間大量變成視覺文盲，衍生出許多各式各樣的問題。
我們是如何在視覺語言學習曲線中快速殞落的？這種潛藏現象是何時開始的？肇因為何？我看過不同年齡的孩子隨手在紙上塗鴉、畫畫，彷彿這些圖像是從他們的手自然長出來的。他們拿起筆就畫，不需要旁人勸誘或接受訓練；彷彿走路或說話般自然。接下來，在毫無預警之中，更糟的是在成年人的漠視與忽略之下，他們開始擁抱數字和語言，進而失去了視覺語言能力。他們不再隨意塗鴉，取而代之的是被普遍認可的「真正」工具，也就是未來很可能終生主導他們注意力的數字及語言。
和大多數成年人一樣，你可能會覺得：那又怎樣？大家都忘記如何塗鴉或畫畫天也不會塌下來。再說這跟成年後的生活與工作又能扯上什麼關係？我聽到你的質疑了。我本人曾經獨尊文字，不但熱衷語言學，也對數字及數據懷有深深的敬意。但有鑑於我曾經與為數可觀的成年人共事，我實在無法對這個彷彿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的問題視而不見：
為什麼大部分的人要摒棄視覺語言、以數字和文字取而代之；但我們明明可以三者同時運用呀？！！
我們其實有很好的能力，而且是與生俱來的能力，可以創造視覺語言；但為什麼大部分的人幾乎只用必須靠後天學習的符號來溝通？我們為什麼要放下一種工具、只用另外兩種工具，而不是三種工具同時運用？如果有一種工具能讓我更聰明、反應更快、思考更清晰、溝通能力更好，我到底為什麼要棄而不用？
我的主要理論是：多數人並不知道如何在特定領域之外運用視覺語言。我們預期在建築、工程、設計及藝術界看到視覺呈現，也覺得在教室或辦公室之外的地方塗鴉並無不可，譬如在餐廳用紙巾來素描就沒問題（幾杯瑪格麗特雞尾酒下肚後，說不定還會覺得這樣挺好玩），朋友之間也會玩看圖猜謎遊戲。然而在大部分其他領域，一般人都不認為視覺語言在其中有什麼重要性。
現代文化與機構皆認定，視覺語言與「思辨能力」（critical thinking）之間、視覺語言與「問題解決能力」之間、視覺語言與「理解能力」之間、甚或視覺語言與「創新」之間，並不具備系統性的關聯。親愛的讀者朋友呀，我們在這些領域簡直像停留在中世紀黑暗時期，但視覺語言蘊藏的智能與創造力之豐沛，使我們已經不能再無視於它的潛力了。我們必須釋放視覺語言的能量，擦亮我們對塗鴉與畫畫的理解與能力，然後將相關技巧實際運用在生活當中。而這正是「塗鴉革命」的運動宗旨。
【塗鴉時刻】
本書所提供的各種練習，都歡迎讀者們主動參與。隨著你的理解逐漸增長，這些練習會越來越複雜，需要發揮更深度的思考。現在請進行本書的第一項練習：拿支筆，開始下面這個簡單的練習。
請依循以下兩項條件：畫出一條不間斷的線（別讓筆離開頁面，維持十秒鐘左右），而且這條線必須自我交叉好幾次，畫成封閉的形狀。除此之外，你想用什麼顏色或線條來畫這條線都行，你也可以讓這條線有如塑膠袋隨風飄般，在紙上恣意飛行（抱歉啦，用這麼悲涼的都市生活一景來舉例）。大約十秒過後，停下筆來，然後花點時間為線條交叉的部分加上陰影效果。請注意觀察這項練習對你有什麼影響。你是否覺得平靜？比較放鬆？你想繼續畫嗎？無論你有什麼感受，我都要恭喜你。你剛剛為大腦負責想像力與視覺化的活躍區域，注入了富含葡萄糖與氧氣的新鮮血液。你也提醒了自己，其實你本來就已經會塗鴉，而且隨興所至地畫畫還挺好玩的。
第3章 塗鴉大學：探索視覺語言的根基（摘）
基本塗鴉
在倡導塗鴉革命的一路上，我遇到來自各行各業的塗鴉者。他們當中有些人很害羞，有些人表現得挺搶眼。有些人對塗鴉很熱衷，有些人對塗鴉只有不愉快的回憶。有些人塗鴉是為了簡單的目的，譬如放鬆一下心情；有些人卻已經培養出熟練的技巧。我深入觀察最基本的塗鴉，也就是當大家坐著、眼前放著紙跟筆、聽某個人講話時的塗鴉，我發現五種持續浮現的塗鴉「類型」，稱之為「塗鴉者基因」。建議你花點時間了解自己屬於其中哪一種類型，因為這可能成為你打造資訊塗鴉技巧的基礎。本章稍後會有一份「基本塗鴉評量表」，不過在做這份評量之前，我們不妨先來探索你的天賦塗鴉基因吧。
【塗鴉遊戲：發掘你的塗鴉基因】
或許你對自己的塗鴉基因已經有了概念，不過你可能好一陣子沒再去檢視它了。所以，接下來你有兩個選擇：打開談話性廣播節目、或播放音樂（不能開電視，因為你到最後一定會盯著電視看）。準備好紙和筆，然後邊聽邊塗鴉。別太注意自己畫些什麼，也別以為你最先畫的東西就代表你的塗鴉基因。有時候你的筆觸一開始會有些生疏，所以你需要花點時間來暖身。五到十分鐘之後，或者你需要更長的時間，你會逐漸進入放鬆狀態。這時再來端詳你的創作。你畫了垂直線條、棋盤格、或一張臉嗎？有沒有看起來眼熟的東西，是你以前塗鴉過的圖案或物件？閉上眼睛，回想你經常塗鴉的東西。你記得哪些？你看到了什麼？對頁有五種塗鴉類型，你屬於哪一種？（提醒各位，你也可以是多種類型的綜合。）
文字塗鴉者
切記：這一類的塗鴉者，會寫下文字、然後反覆描繪。文字塗鴉者還可細分為字體塗鴉者和字母畫塗鴉者。甘迺迪總統留下了許多文字塗鴉，其中一份手稿已出現於本書第二章。
抽象塗鴉者
這一類的塗鴉者會畫幾何形圖案，讓人聯想到荷蘭風格派運動，創作呈現出無法明確辨識的物體或形狀。美國的尼克森與華盛頓總統便屬於抽象塗鴉者。
圖像塗鴉者
圖像塗鴉者會畫出視覺可辨識的物體，譬如潛水艇或榔頭，糖果或玉米，老鼠與男人。這一類的人對於近乎繪畫的塗鴉感到相當自在，艾森豪總統就是著名的圖像塗鴉者，畫過斷裂的手指和鉛筆、以及誤擊目標的導彈（思考這些陽具象徵的背後意涵應該會很有趣，但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）。
自然與風景塗鴉者
自然與風景塗鴉者一心只有大自然，會由衷畫出樹木、花朵、山巔、或任何描繪戶外世界之美的事物。
人物與臉孔塗鴉者
這類塗鴉者對人物與臉孔特別感興趣。雷根總統在坐上大位前，曾經夢想著成為漫畫家。他畫過許多寫實的人物與臉孔，通常伴隨著他寫給妻子南茜的情書（他給南茜的暱稱是「臭寶」）。詹森總統也愛畫人物與臉孔，但他畫得比較超現實，簡直有如外星生物；有些則頗為滑稽、或教人看了很不舒服（關於這一點我不予置評）。
現在你知道自己的塗鴉基因屬於哪一類了，而且你也知道：每個人都有獨特的視覺語言印記，就像簽名或指紋一樣。這些印記專屬於你本人。你可以由此出發，重新打磨在各種語境中詮釋、創造視覺語言的天賦能力。凡事總是要有個起點，而你的塗鴉天賦源頭就是最好的起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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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塗鴉大學：培養圖像思考技術（摘）
以「想像的比喻」呈現抽象概念
在我教導資訊塗鴉（無論是個人型、展演型、或團體型）時，總會遇到學員詢問如何將抽象概念視覺化。我記得很清楚，一開始我對於這該怎麼做其實也很迷惑。我們究竟該如何描繪一個無法建立在真實事物上的概念？我們要如何將「公正」、「策略」這些名詞，或「鬆脆」、「頤指氣使」這些形容詞加以形象化？愛、快樂、和平、無窮等抽象概念已經有了專屬圖像，毋須我們再費心，但其他無法直接指涉任何物件或圖像的語詞該如何化為具體意象？一些高度概念化的詞語如「失敗」和「超越性」又該如何視覺化？過去我會使出渾身解數設法回答這個問題，但現在我知道許多學生就跟我當時一樣，不過是在庸人自擾。
還記得本書先前提出的一些想法吧：(1)臉孔無處不在，(2)拼錯字無所謂，(3)意義俯拾皆是。這三個想法可串成一句話：我們天生就想要在事物之間建立關連。我們會在零碎的訊息中尋找相關性，好讓自己覺得我們活在一個能夠辨識、令人安心的世界，而不是在荒野中踉蹌前進，對眼前一無所知、什麼也不懂。我們將曾經有過的經歷編成故事來告訴自己，冀望一切事物的背後都有個道理。正是上述這種人類行為模式，最終讓我們變得擅於將抽象概念加以想像、視覺化。
抽象概念的塗鴉作法如下。請先想像你正在參與集體資訊塗鴉，而你的任務是要將講者正在說的話挑出重點、簡單畫下來，好讓其他團隊成員能夠根據你的塗鴉更有效率地制訂計畫。你已經知道主題是什麼，因為你是團隊的一員，而且你知道現場可能會浮現哪些概念。你任職於公關公司，而這場會議要腦力激盪的是如何針對某位民代進行遊說工作。會議中出現了哪些名詞？「策略」、「選民」、「選舉週期」、「性醜聞」、「募款」。你身為資訊塗鴉者，任務是要將這些概念以視覺結合文本的形式呈現出來，藉此促進會議成效。寫出文本沒有問題，但視覺化部分就需要腦筋急轉彎了。
以「策略」為例，你畫了一個西洋棋的棋子，很好。「選民」挺容易，畫個手持選票的火柴人就行了。至於「選舉週期」？畫一圈箭頭，中間寫個代表選舉的英文字母"e"如何？這樣應該也可以。「性醜聞」，嗯……畫個小弟弟，然後在上面加禁止符號呢？在職場這樣做可不成。倘若換成代表醜聞的英文大寫字母S，用紅色來表示呢？就這麼辦吧！最後，「募款」乾脆直接畫金錢符號吧，多簡單！以資訊塗鴉新鮮人來說，你幹得相當不賴。
你剛剛幹了什麼好事？你成功地透過塗鴉形式來想像、描繪出抽象概念。此外，其他參與者在不知不覺中認可了你畫的象徵語言。他們一方面看著你當場記錄對話訊息，同時也將個別意象連結至正確的字眼。這種時候，你甚至不必加上清晰的文字或圖說，你的塗鴉本身就已經表達得夠明白了。更重要的是，請各位回想一下我們稍早談過的原則：其他參與者本身也希望能從塗鴉中看出個道理。他們不希望自己的理解與別人差異過大，所以一個象徵圖案最好是每個人都有同樣詮釋，如此一來對話才能持續進行下去。從這個角度來看，他們和你是站在同一陣線。倘若你為「策略」這個詞彙畫了一艘戰艦，他們便會理解它代表著策略。但如果你為「選民」畫了一隻鞋，他們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（選民要穿鞋走路去投票所呀，懂了吧）。所以，大家對於你的塗鴉能有多少理解，其實是有限度的。若你畫了一個冰箱來代表「性醜聞」，你很可能會招致別人的質疑。不過當你為很難視覺化的概念塗鴉時，你會驚訝地發現其他人的接受度其實彈性相當大。為了強化各位對上述觀念的印象，請試試以下這個塗鴉遊戲。
【塗鴉遊戲：限時塗鴉】
我保證這個遊戲會很有趣。你可以單獨、也可以跟一群人玩，但後者帶有競爭成分，會讓遊戲變得更刺激。團體版的玩法如下：遊戲的領導者隨興選出七至十個詞彙，讓每個人同時一起塗鴉；然後將碼錶設定為倒數十秒（重新玩的時候請記得恢復碼錶設定），告訴大家每一回合有十秒鐘時間，接著宣布他們要畫的第一個字。領導者會看到大家撓頭搔耳，嘻嘻哈哈，拚命想在時限內畫出指派的詞彙。時間到了之後，領導者要大家欣賞彼此創作，讓他們體會一個概念原來可以有那麼多種塗鴉方式來表達。除此之外，領導者指派的詞彙應該由簡而難，譬如從「領帶」和「枕頭」開始，難度逐漸升級到「輕佻」、「曖昧」。當要畫的字變得越來越抽象，遊戲參與者難免要哀嚎一番，但重頭戲這時才上場。最後，領導人在參與者中挑出一名「冠軍」，贈送最佳概念塗鴉獎。若有必要，這個寓教於樂的遊戲可多重複幾次（當我感覺到某個團體頗具幽默感，我會拋出「變態」這類影射性較強的詞彙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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